5年前，“青春健康”合作项目走进中国。两年后，一个旨在为成长期青少年提供生理和心理咨询和帮助的青少年生殖健康中心在杭州诞生，一群志愿者默默地为需要帮助的少男少女们营造一个温馨的港湾，拯救未婚先孕少女成了他们的重要工作内容。
　　今年，合作项目即将期满，但拯救未婚先孕少女的行动却没有因此止步，还得到了进一步发展——前不久，由团省委主办的浙江省青少年维权中心在原中心基础上正式成立了。新的中心在原有的人文关怀、人道援助的基础上，还增添了法律援助的功能，他们要用法律让保护和援助变得更加强有力。
    
　　天真少女稀里糊涂尝苦果
    17岁的小雨（化名）学习成绩一直不好，还结交了一些“混混”朋友。父母恨铁不成钢，对女儿动辄又打又骂，可越是这样，小雨就越抗拒、越叛逆。终于有一天，在激烈的家庭“大战”后，气急败坏的父母盛怒之下将小雨赶出了家门。从此，倔强叛逆的小雨就一直暂住在小姐妹的家里。
　　在脱离父母管教的日子里，小雨接触了网络，并立刻被丰富多彩、新鲜神奇的网络世界深深吸引。通过网上聊天，她结识了风趣浪漫的“风”。经过一段时间“交谈”，这对虚拟世界里的小情侣终于见面了，天真的小雨也为这段网恋献上了自己的童贞。浑浑噩噩几个月后，小姐妹的母亲突然发现，小雨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细问之下才发现小雨已经怀孕。而“风”在得知了这一消息后，竟丢下1000元钱后消失了。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小姐妹的母亲带着小雨找到了当时的杭州市青少年生殖健康中心（以下简称“中心”）。
　　接待小雨的正是中国生殖保健分会浙江生殖保健中心主任、杭州市青少年生殖健康中心负责人陆保衡副教授。他马上带小雨到计划生育技术指导站检查，发现小雨已有5个月的身孕，无法做人流，只能引产。
　　小雨还是个孩子，没有经济来源，哪有那么多钱来付医疗费用？最后是中心的志愿者四处联系，在萧山联系到了一家价格优惠的正规医院，并找到了一位好心的企业家为小雨承担了医疗费用。
　　受一些影视剧、色情书刊光碟和社会言行的不良影响，青少年早恋和发生性行为的年龄越来越小。中心成立3年来，救助的年龄最小的怀孕少女只有15岁。
　　陆保衡副教授曾接到过这样一个电话。电话的那端一听接电话的是男人，便不做声了。“你不说话，我们怎么帮你呢？”在陆保衡的劝导下，电话那端稚嫩的声音终于挤出了两个字“有了”。陆保衡一听就明白了，连忙问：“多久了？”“3个月了。”陆保衡赶紧让女孩到中心来面谈。
　　后来，女孩是在男朋友的陪同下过来的，两人都只有15岁，是初三的学生。医生给女孩一检查，发现已经不能做流产手术，必须到大医院去住院引产。但这样做，涉及到手术签字、住院费等一系列问题，必须跟学校和家长联系。女孩知道后非常害怕，因为父母离异后女孩跟了父亲，可父亲脾气暴躁，知道了一定会打死她的。考虑到女孩的安全，陆保衡一面安抚女孩，一面和学校、教育局、街道和计生局的同志协商，最后终于找到了女孩的父亲，并和他签下决不使用暴力等书面协议，女孩则在中心的帮助下住进了一家医院，成功地做了引产手术。
　　缺失的性教育应该补上
    5年前，中国计生协会与非营利性国际民间组织帕斯达成了为期5年的合作协议，在北京、天津、上海、杭州等12个城市和农村，开展“青春健康”项目，旨在改善我国10－24岁青少年和未婚青年的性与生殖健康。
　　与此同时，《母婴保健法》的撰稿人之一、多年从事生殖保健工作的陆保衡副教授也意识到少女怀孕带来的种种不良影响，于是，杭州市青少年生殖健康中心在2002年应运而生。
　　当时，中心的服务内容与整个合作项目的内容是一致的，主要侧重于为成长期的青少年提供生理和心理方面的咨询和帮助。
    3年来，中心的志愿者走了一批又一批，但74岁的陆保衡依然坚持不懈地给无数困惑、迷茫、无助的青少年提供援助。仅去年一年，他一人就接听了1172个咨询电话，其中咨询人流、药流、引产的占到了三分之一，实际上门做人流的有85人。而这85人中，70％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20％是大学一、二年级的学生。
　　提到这些数据，陆保衡心痛地说：“这一时期刚好是青少年的发育期，过早地流产使得一些以往只有中年已婚妇女才会患的妇科病，竟出现在了十几岁的少女身上。有的少女经过多次人工流产，还为宫外孕和不孕症的病发埋下了隐患。”
　　从中心成立以来受理的案例来看，大部分少女怀孕都不外乎这几种因素：爱情至上、天真无知、大人监护不力等等。当然还有更令人发指的，那就是性侵犯。
　　小雪（化名）是一名在杭大学生，一天晚上9点多，她在车站等车时莫名其妙地被人弄晕了。醒来时，小雪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破败不堪的屋子里，衣服被脱得精光。惊恐之下，小雪意识到自己被人强奸了。可由于没有看见作案者，再加上少女的羞耻之心，小雪没有报警，而是选择了默默忍受。4个月后，小雪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才找到了中心。
　　虽然后来小雪做了引产手术，却错过了报案的好时机，至今都无法找到那个作案者。随着性犯罪的低龄化，不少少女因此成了受害者。但让专家们担心的是，无论是自愿发生性行为，还是遭到性侵犯，不少女孩都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对于每一个前来求助的怀孕少女，陆保衡都要对其进行5分钟的性教育。但交谈中他发现，她们的性知识大都相当匮乏，不少女孩一直到肚子大起来了才知道自己怀孕了。有的则在意外怀孕之后不敢跨进医院，只好一拖再拖，甚至无知地采取一些对身体伤害极大的方法去掩盖。曾经有一个怀孕少女，为了不让父母看出来，整天用布条缠住自己的腰身，一直拖了8个月之久。
　　其实，不管是出于生理还是心理的需要，青少年对性知识还是非常渴望的。一次，陆保衡应邀到杭州某大学讲课，200多名大学生把礼堂坐得满满的。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有过性行为的同学，请举手。”一片嘘声后，竟没有一个人举手。课讲完后，陆保衡又特地留出提问时间，还是没有一人敢提问。最后，陆保衡决定通过递条子的方式来回答同学的疑问，会场上一下子热闹起来，他走了一圈就收到了20多张条子、30多个问题。最后，见不少学生迟迟不愿离去，陆保衡就在黑板上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此后，又有不少同学拨通了他的电话。
　　“就像汽车座位上设置安全带并不意味着鼓励或赞成驾驶员飙车一样，及时、科学地传播性知识，不是鼓励孩子们越轨尝试，而是让他们从小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对性有一个正确的认识和态度。”陆保衡认为，家长、学校、社会应该对此承担起主要的责任。他还建议发动一场“文化垃圾大扫除”，“对于一些裸露、挑逗的广告，工商部门要把好关；一些卿卿我我的偶像剧可放到晚上10点钟以后播；有关部门要加大对黄色书刊、光碟、网络、声讯台的打击……”全社会一起来给青少年的健康成长创造一个健康的文化环境。
　　从健康咨询到法律援助的跨越
    3年来，中心为许多青少年提供了生理和心理方面的咨询和帮助，然而根据合作协议，“青春健康项目”将于今年到期。但这项工作并没有因此而终止，团省委成功地接过了这一棒。近日，团省委主办的浙江省青少年维权中心暨青春健康教育服务中心在杭州成立，陆保衡和跟随他的几名志愿者也加入了这支队伍。
　　新的中心设在省团校幽静的校园里。为了让怀孕少女有一种回家的感觉，陆保衡和志愿者特地布置了一间温馨的谈心室；为了不漏接一个求助电话，一到节假日志愿者们就把维权热线12355转接到自己的手机上。
　　团省委权益部部长朱巧湘告诉记者，现在这个中心不仅可以为青少年解决生理和心理上的问题，还设置了法律援助工作部，必要时还可以为被侵权的青少年提供法律援助。
　　对此，省律师协会未成年人保护工作委员会委员、浙江泽大律师事务所律师蒋朝镖觉得“很有意义”。他认为，现在这个中心具备了对早孕少女进行综合、全面保护的功能——即同时进行生理难题上的帮助、心理问题上的引导和受非法侵害时的法律援助。“对于青少年权益的保护，尤其是对早孕少女的保护，如果仅仅从生理、心理或法律援助中的某一方面着手，效果往往不甚理想，‘综合保护’更人性化。”
　　蒋朝镖还提到，如果仅立足于事后的保护、仅教育少女本人也是不够的，应当加强事前的宣传防范，同时加强对少男们的警示教育。“从这个角度来看，希望该中心能推出一些活动，比如系列图片展、巡回讲课等等，相信法律界也会对此作出积极反应。”
　　据悉，团省委今年将组建青春健康讲师团，到学校、社区宣讲科学的性知识；大中学生性教育研究会也在筹备中，并将邀请学生参加；还将举办青少年生殖健康图片展，加大宣传力度。此外，关于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团省委还将进一步下发工作实施意见，将这一工作落实到基层。